“大外宣”遭遇挑戰 中美第二波媒體戰開打
“很焦慮,普遍非常焦慮。”在中美圍繞媒體和記者待遇展開角力之際,一名不願透露身份的中國駐美記者這樣告訴美國媒體稱,圈子裡出現了兩個焦慮,第一焦慮的是他們的簽證能不能得到續簽,能在美國工作多久;第二,他們在美國的工作會不會受到美方的進一步壓縮和打壓。
這名駐美記者認為:“未來幾年之內,如果政策不改變,大多數中國新聞機構在美國的存在會慢慢消失。”
但很快,在美的中國新聞機構再次遭遇挑戰,美國吹響了第二波媒體戰的號角。美國國務院6月22日再將四家中國媒體認定為外國使團,至此被列為外國使團的中國媒體達到9家。新一波媒體戰將會有怎麼樣的發展還有待觀察,但外界都認為,事件將導致中國採取某種形式的反制。
華盛頓也很清楚,發動媒體戰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招,但仍不斷升級角斗,就是下了決心想狙擊中國的“大外宣”,可以預見的是,未來相關政策只會更加強硬。這場媒體戰也將進一步影響中美關係。
中美媒體戰再掀波瀾
美國國務院22日宣布,將4間中國媒體包括中央電視台、中新社、《人民日報》及《環球時報》列為“外國使團”。被美國列為“外國使團”的中國媒體,須向美國國務院提交在美國的工作人員名單、個人資料、人事變動等,以及登記在當地租賃或持有的房產清單。
主管東亞事務的美國助理國務卿史達威(David Stilwell)表示,中國政府對上述4間媒體擁有全面的控制權,有關做法只是回應中方的行動,他表示,此舉是清理門戶,“我們正在打掃之前沒怎麼注意的碎玻璃。” 他稱,這一認定不會影響這些機構記者的正規新聞報道活動,也不會幹涉這些機構出版的內容。美方尚不掌握上述四家機構目前駐美人員的數目。
但史達威透露了一個信號,他表示,自己很高興歐盟與其他國家正考慮對中國媒體採取類似的措施,言下之意是還留有後招。
但美國的行動也不光只對準傳統意義上的官方媒體,美國聯邦通訊委員會(FCC)日前拒絕鳳凰衛視旗下的墨西哥一個廣播電台,在美國南加州繼續廣播普通話節目的申請,並要求其在48小時內停播。
至此,外界開始關注中國將會採取怎樣的反制措施。
不難發現,從2月18日中美媒體戰開始,兩國就是你來我往,動作不斷,當時美國國務院大動作將5家中國媒體列為“外國使團”,隔日,北京吊銷《華爾街日報》旗下3名駐北京記者的採訪證件。
3月2日,美國國務院又對5家中國媒體實施人員限額,大砍這些媒體的中國籍員工總額4成。到了3月18日,中國反擊,宣布驅逐《華爾街日報》、《紐約時報》及《華盛頓郵報》年底前記者證到期的美籍記者,且今後不得在內港澳從事新聞工作。同時要求上述3家媒體及《時代周刊》、美國之音旗下駐華分社,向中方申報境內人員、財務、經營及擁有不動產等訊息數據。
中國“大外宣”遭遇挑戰
對於這一次美國的行動,中國第一時間發聲,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稱,這是“美方赤裸裸對中方媒體政治打壓的又一例證”,將進一步嚴重干擾中國媒體在美開展正常報道活動,也暴露出美方標榜的所謂新聞和言論自由的虛偽性。中國外交部敦促美方立即停止和糾正錯誤做法,否則中方將不得不作出必要正當反應。
《環球時報》總編輯胡錫進直言“荒唐”,他表示,“這是一個非常荒唐的決定。中美關係緊張,以至於《環球時報》這樣的市場化媒體都受到波及,這很讓人遺憾。美國在失去自信和包容,那個國家亂套了。”
但是美國的目的很明確,一波接着一波的媒體戰,對準的是中國的“大外宣”戰略,哪怕知道在驅逐記者的比拼中,自己難以獲勝,也要積極做出行動。
從2009年開始,中國決定投入450億元人民幣,開展“大外宣”,在全球與西方媒體“爭奪話語權”,據美媒報道,過去10多年來,中國媒體採用多種策略擴大在美國的影響。比如,新華社進駐紐約時代廣場附近的寫字樓,並在廣場上的大屏幕播放宣傳廣告;中央電視台外語頻道(2016年成為中國環球電視網CGTN)在華盛頓建立北美分台,從多家知名西方新聞機構挖牆腳;分發《中國日報》的報箱紛紛出現在美國各大城市街頭,報紙還一度進入了國會山議員們的辦公室。
其中,《中國日報》過去10年在美運營費用增10倍,從2009年的133萬美元,上升到2019年的1200多萬美元。CGTN北美分台,2018年12月至2020年2月間收到央視撥款約6800萬美元,運營開支近5800萬美元。《中國日報》在美媒體打廣告已久,自2016年11月以來,向美媒支付1900多萬美元印刷費和廣告費,以《華盛頓郵報》和《華爾街日報》等主流媒體為最大支出。
這些都引起了華盛頓的警惕。
當然,國家出資進行外宣也很正常,美國自然也有這樣的行為。“美國之音”就是美國政府對外設立和資助的國有國際廣播宣傳媒體,是世界最大的對外廣播機構之一,其經費由美國國會支付,一年預算達2億美元以上。
但分析認為,相較於貿易戰、科技戰等存在利益關聯的領域,媒體戰更接近意識形態上的對抗。華盛頓看重這一點,日前被問到為何不顧美國記者損失、再次升溫媒體戰時,美國助理國務卿史達偉就稱這是美方的自我防衛。
亞洲協會美中關係中心主任夏偉(Orville Schell)此前向媒體表示,近年來,中美兩國漸行漸遠,加劇不公平競爭。“所以特朗普的政府說,好吧,我們忍無可忍了。如果中國在美國有200多個記者,為什麼我們不能有同樣的數目?”
很顯然,媒體戰大概率會繼續升級,美國眾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首席共和黨成員、眾院中國工作組主席麥考爾(Michael McCaul)日前表示,他將提出議案全面應對中國宣傳。他認為美國有必要重啟冷戰時期對抗蘇聯的“積極措施工作組”(Active Measures Working Group),並制定長期戰略去瓦解中國的宣傳攻勢。
但媒體戰的背後,中國的“外宣”在美國遭遇了挑戰,且不說新聞機構受到限制,民意上也出現了反彈,尤其是疫情之下,有調查顯示,約三分之二美國人對中國持負面看法,是2005年有這項調查以來的最高水平。
對於中國來說,這波媒體戰會是一個挑戰,如何不出現中國駐美記者所擔心的局面,讓大多數中國新聞機構在美國慢慢消失,值得思考。但更為重要的是,如何從敘事上更好地講好中國故事,如何更好地在國際上展現中國的面貌,這恐怕才是應對好美國的挑戰的重點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