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港邊防警方合力破獲特大偷渡案[/caption] 香港回歸19年,雖然基本保持繁榮穩定,但政改難過、港獨冒起、暴力傾向,令「一國兩制」不斷地接受挑戰和考驗。受到考驗和挑戰的還有那一條長37公里的陸港邊境線。從南亞裔難民偷渡搶灘,到跨境綁架回內地;從軍中腐敗官員徐才厚親戚棄保非正常陸路出境,到綁架富豪女後偷渡返內地的匪徒,形形色色的偷渡客,不斷突破陸港「一國兩制」的邊境線。 六月伊始,陸港邊境線上平地生雷:粵港邊防警方合力破獲特大偷渡案,33名人蛇17名蛇頭落網。據了解,此次涉嫌偷渡人員均為東南亞籍,企圖來香港做非法勞工;組織運送者係親屬關係,從接頭、窩藏、運送到介紹非法勞工,呈現親友抱團的鏈條式運作模式。 《超訊》從香港警務處公共關係科獲悉,今年頭兩個月,警署已截獲430位非法入境者,較去年平均增加8.1%, 其中水路偷渡客居多,約佔總數的90%。從偷渡客原籍看,內地獨佔鼇頭,「輸出」了超過30%的非法入境者;另外,越南逃港人數逐年增多,2014年近乎翻倍,並在2015年一躍成為偷渡犯的第一大來源地。 白天, 陸港邊境線寂靜安寧,波瀾不起;夜晚, 偷渡客伺機而動,像一條晝伏夜出的蛇。

他們想要有更好的生活

儘管與內地只是一河之隔,但「一國兩制」下的香港對於很多內地人來說,並不是一個能說去就去的地方。每年香港查獲的「非法入境者」中,約有一半的人來自內地。他們有的是衝著香港較高的薪金水平來做黑工,有些為了探親,還有一部分人來香港賣淫。在實施「雙非孕婦零配額」之前,也有些孕婦為了來港產子而偷渡。 [caption id="attachment_1919" align="aligncenter" width="600"]非洲與南亞裔難民人數在港逗留有上升之勢
非洲與南亞裔難民人數在港逗留有上升之勢[/caption] 不過隨著經濟及政策環境的轉變,內地的偷渡客近年來出現了下降的趨勢。非華裔的偷渡客人數持續上升,當中越南籍的偷渡人士佔了接近一半。其實越南籍偷渡客也有很長的歷史,在80年代,越南難民曾一度擠爆難民營。由於越南經濟一直疲弱,不少越南人都選擇偷渡到中國務工,有些更看中了香港、澳門等地薪水較高的優勢,不惜再從內地偷渡來港打黑工。近三年來,越南籍偷渡客人數逐年大幅增長。 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國等南亞國家的偷渡人數近幾年來有顯著增長,在除了越南以外的非華裔偷渡人士中佔了絕大多數。儘管他們當中的很多人一到香港就提出酷刑聲請,聲稱自己是難民。在目前積壓未處理的11000多宗聲請中,有超過一半的人是偷渡來港的。 不過元朗區議員周永勤卻認為當中不少人可能並不是真「難民」。他對《超訊》記者分析道:「印度北部,旁遮普邦比較窮;巴基斯坦近阿富汗,都有些零星的戰亂,比如受塔利班迫害;孟加拉國也是窮。另外近阿富汗、巴基斯坦邊境,也有些阿富汗難民,我也曾見過,但我相信人數很少,而且是說旁遮普語的。他們聲請的理由就是被拉登迫害,但拉登已被殺,這理由明顯就是假的。」 [caption id="attachment_1913" align="aligncenter" width="600"]周永勤議員帶《超訊》記者到偷渡黑點考察
周永勤議員帶《超訊》記者到偷渡黑點考察[/caption] 他還指出,來自斯里蘭卡和尼泊爾的聲請人士,處境也未必那麼危險。他認為斯里蘭卡的問題主要是地方選舉引起的騷亂,但完全是在可控制的範圍內。而尼泊爾自從組成了聯合政府之後,恐怖活動也已經沒有了,所以偷渡來港的大多數應該是經濟難民;有很零星的親印度或親蒙古勢力,與尼泊爾政府對立,但不至於暴力對抗,所以相信尼泊爾難民也是假的居多。「可能就是逃出來了,想要有更好的生活。」

夜幕下的灰色產業鏈

偷渡者像蛇一般畏懼陽光、匍匐行進,故被稱為「人蛇」;組隊接應、經驗豐富的帶路人則為「蛇頭」。 深圳灣口岸附近的流浮山就是人蛇上岸的一大黑點。兩岸相隔不到十分鐘的船程,且有茂密的紅樹林植被作掩護,受到許多偷渡客的青睞。周永勤議員帶我們走訪了幾個熱門登陸點,可以看到在紅樹林間的水道上,零星藏著幾艘小艇,岸邊還漂浮著一些疑似偷渡者換下來的衣服。附近的村落人氣並不旺,還散落著幾個破舊的貨櫃。一些村落裏的士多很少在白天開門營業,多是打著正當生意的幌子做偷渡的地下買賣,安排為上岸者換衣服、洗澡。 [caption id="attachment_1915" align="aligncenter" width="600"]偷渡者在香港流浮山偷渡黑點遺留衣物
偷渡者在香港流浮山偷渡黑點遺留衣物[/caption] 偷渡活動發展至今,已經生成一條嚴密運作的產業鏈,環環相扣,職責分明:香港「蛇頭」遙相指揮、遠程操控;東南亞、南亞國家的「蛇頭」負責招攬偷渡者;大陸多為中轉站,「蛇頭」需要接應往來者並將之送到對應口岸。 歷經幾十年的運作和完善,逃港活動呈現出組織化、職業化、跨境化的特點。有專人靠做「蛇頭」為生,集結有意向的鄰國同道,以團夥作業的方式,輸送了一批批偷渡者遠涉香江。一位廣東海關的官員告訴《超訊》,「這些蛇頭通常對邊境情況了若指掌。幾點鐘有巡邏艇,到哪個地方,他們都記得清清楚楚,甚至包括潮汐漲落的時間他們也有計算好。大陸的蛇頭會和香港的蛇頭通氣,比如說幾點鐘到哪裏,到達後就上另一個的船接力逃生。」

水路、陸路、空路皆可行

水路方面,重災區主要包括沙頭角、大鵬灣、后海灣、大嶼山等地,偷渡客多是乘漁船從廣東沿海區域駛入香港水域登陸。上岸後除了要備乾糧,還要帶鞋子。住在大嶼山的村民劉先生反映,由於他們村子離人蛇上岸地點較近,屢遭偷渡客偷竊。近幾年很多村民搬出市區,留下的老人家沒有什麼反抗能力,唯有將門窗加固,希望竊賊因覺下手難而放棄。他表示村子比較偏,警察巡視力度弱,有時候一個星期才來一兩次。 陸路方面偷渡較為複雜,包括東、中、西三線。其中,深圳以西的偷渡者往往會選擇西線,從蛇口、紅樹林一帶游過深圳灣,順利的話,一個多小時即能到達新界西北部的元朗;中線的偷渡者多是乘火車、汽車進入深圳,趁夜幕而動,跨越深圳河、翻過鐵絲網進入香港,但這一帶有大量武警和警犬把守,想要突破並非易事;東線則多是深圳以北及以東地區的偷渡者,他們或是從惠州出發,徒步穿越惠東、寶安,攀越梧桐山,或從鹽田、大鵬和南澳一帶啟程,游過大鵬灣。 空路多為一些非洲偷渡者的選擇,他們先乘飛機到內地,再由內地轉到香港。 從香港偷渡回內地同樣也難不倒蛇頭。去年震驚全港的「羅君兒綁架案」,案中多名疑犯從並不靠近邊境的飛鵝山成功突圍,避過了警察在多處邊境設置的關卡,潛逃回了內地。儘管最後在廣東警方的協助下疑犯逐一落網,但當時他們已分別潛逃至深圳、東莞、惠州等地,暴露出香港邊防線的不堪一擊。 香港偷渡史由來已久。早在戰亂時期,就有許多名流為了逃難輾轉來到香港。上個世紀50年代初,中國內地關閉了兩地邊境,但國內正處於百廢待興的狀態,條件相當艱苦,而香港在英治下,經濟已見起飛苗頭,於是以廣東、福建等地居民為主的內地人為了改善生活,大批冒險客偷渡來港。 50年代中後期的政治鬥爭及60年代的三年自然災害使得第二、第三次偷渡潮接踵而來。恰逢香港經濟起飛,需要大量勞動力,港英政府雖然遣返了部分偷渡人士,但僥倖留下的人大多加入到了工業生產中,為香港經濟的繁榮貢獻了自己的力量。70年代中期,港府甚至推出了「抵壘政策」,以壘球術語做比喻,對那些凡是能夠成功進入香港市區的偷渡人士簽發身份證,使其身份合法化。後來面對日益增加的住房及治安壓力,這一政策在70年代末終止。 許多名人都是在逃港潮中來到香港的,包括政商界名人曾憲梓、知名作家倪匡、歌手羅文等。隨偷渡潮來到香港的人,都經歷過艱苦日子,所以大多珍惜在香港的生活,有著吃苦耐勞的精神,在他們的努力拚搏下,香港經濟突飛猛進,成為璀璨的「東方明珠」。羅文演繹的《獅子山下》剛好道出了這些新香港人的心聲,成為了香港本土文化的重要標誌。 [caption id="attachment_1914" align="aligncenter" width="600"]知名作家倪匡當年偷渡來香港
知名作家倪匡當年偷渡來香港[/caption] 改革開放後,內地雖然沒有再出現大規模的偷渡潮,但零星的偷渡個案從未間斷。包括1989年的「黃雀行動」,香港人協助在學運中被通緝的大陸人偷渡至港,再前往西方國家尋求庇護。 回歸後,內地人偷渡來港的數量呈下降趨勢。但隨著內地的進一步開放,出現了非華裔取道內地來港提出難民聲請的新偷渡潮。雖然規模遠不及當年內地偷渡潮,但由於香港面對的一些社會、經濟壓力,加上文化差異導致的一些衝突,難民問題引起香港社會高度關注。最早一批非華裔偷渡潮出現在十多年前,以非洲人為主。幾年後,以巴基斯坦、阿富汗及印度北部為主的南亞偷渡潮興起。近期,甚至出現自由行「明渡」現象,「蛇頭」教會「人蛇」自己開快艇,在光天化日之下衝進香港水域,一旦成功過界便提出難民聲請,港府只能接受。 隨著這些聲請人犯罪率的不斷上升,令人擔心香港治安的惡化,令「東方明珠」蒙灰。 另外,由於歷史淵源,廣東沿海地區潛藏著不少助人偷渡的集團。組織偷渡的人,根據不同的路線、客戶的負擔能力,向每名偷渡者收取數千至上萬元的費用。生意背後,往往還藏著盜竊、販毒、組織賣淫,甚至販賣人口等罪行。

兩地滄桑 風水輪換

隨著口岸的相繼開通、邊界禁區的逐步萎縮、自由行遊客和專業人才的漸次湧入,陸港邊境線趨於模糊;可高矗的鐵絲網森嚴而立,昭示著一國兩制的事實。 [caption id="attachment_1916" align="aligncenter" width="600"]偷渡客往往從水道疏漏處上岸,避過鐵絲網
偷渡客往往從水道疏漏處上岸,避過鐵絲網[/caption] 50年前,香港的落馬洲村正是大陸偷渡客的登陸熱點。光是從深圳出發的越境人數,就累計達56萬。許多人游水上岸,拍著門叫起住在這裏的居民,希望索取些糧食和水暖胃驅寒。也有些偷渡客消失在途中,葬身深圳河。簌簌而過的流水,溫軟濕潤的河床,埋著不知多少偷渡客的魂魄。 那時的大陸百廢待興,那時的香港正如日中天。每當黑夜的時候,河對岸的霓虹光彩就點燃了大陸偷渡客心頭的火苗。他們攢著勁兒要去拚搏一把,放棄夜幕下簡陋的瓦屋,見識一下香江的清風和水波。 如今,鐵絲網兩邊的風景顛倒變換:深圳一側高樓林立,香港一邊的禁區荒草處處。深圳的樓房已經延伸到禁區的邊緣,惠名花園的泳池貼著鐵絲網而建。回看彼端的香港,村民們依舊要靠申領禁區通行證出行,往返只能靠半小時一班的小巴。 [caption id="attachment_1917" align="aligncenter" width="600"]從深圳高樓俯瞰陸港邊界線
從深圳高樓俯瞰陸港邊界線[/caption] 入夜時,兩邊對比愈發鮮明。深圳一側華燈璀璨,香港一端晦暗不明。差距太過明顯,以致於讓滿懷希冀的偷渡客撞了個烏龍:他奔著燈火而去,以為是夢回百轉的香港,孰料空歡喜一場,原地打個轉,踏足的土地,還是大陸。 香港的風光依舊明媚,民俗村落風采不改,可卻跟不上時代的脈搏。 鐵絲網兩端是同一片天空,卻存活於截然不同的地界。透過禁區的觀景台,可以窺望對岸的不一樣的色彩。風水輪流轉。誰又曾想,不起眼的小漁村會發展成燈火通明的大都市,而曾經承載著無數人夢想的掘金地卻在日益萎縮。 在不久的將來,廣深港高鐵將會開通,港珠澳大橋落成在即,陸港聯繫勢必更為緊密。兩地血液能否共融?一國兩制下的邊境線又會如何變化?時間會告訴我們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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