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兩會看中國經濟的八大焦慮
中國一年一度的「兩會」, 總理工作報告的經濟重頭戲,總是各界關注焦點的焦點。正如總理工作報告中所講,回顧過去一年,走過的路很不尋常。2017年,國際上經濟政治軍事的不確定因素甚囂塵上、逆全球化態勢有增無減,這對各個國家來說,內部的穩定發展,「打鐵還需自身硬」顯得更加重要。兩會對國家運作,特別是經濟發展趨勢和前途的重要程度之高,眾所周知;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經濟發展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全球的神經,舉世矚目。所以,2017年,中國經濟發展面臨的難題,仍是兩會重點關注、討論的重大議題。兩會尾聲,我們深入分析影響中國經濟發展的八大難題。
第一,要素成本上升。
美國那邊廂要製造業回流,中國這邊廂看眾製造業企業紛紛出走或外資撤走,其中一個重要的因素是要素成本太高。全球經濟研究和政府企業諮詢機構牛津經濟研究院(Oxford Economics)日前有研究結果顯示,目前中國製造業的成本已經趨近於美國,雖然工資成本低於美國不少,但土地、能源、水等資源和物流成本已經高於美國歐洲等發達國家。與此同時,勞動力成本也在快速上升,2016年中國資訊化百人會與全球知名諮詢公司德勤聯合發佈報告顯示,自2005年以來的十年期間,中國的勞動力成本上升了五倍,比1995年漲了15倍。目前,與歐美等發達國家相比,中國的勞動力成本還比較低,但單位勞動力的生產率相差懸殊;與墨西哥、印度、東南亞等發展中國家相比,人均工資已經高出了不少。中國製造業占GDP高達40%多,解決1億多人口的就業,而且大多以勞動密集型、低勞動力成本、低勞動生產率為主都說中國的「人口紅利」即將結束,那麼就要面對「人口債務」,老齡化導致消費人口不斷上升,生產人口下降。適齡勞動力供應不足,勢必導致勞動力成本上升。成本優勢是前38年中國快速發展的「殺手鐧」,失去這個優勢,靠什麼穩住並吸引資金、技術和人才?增長動力何在?
第二,稅費負擔加重。
企業紛紛出走的另一個原因是,直接稅加上間接稅費過高。去年炒的很火的曹德旺跑了,引出來一個重要的思考,就是企業的稅費高,這是很多中小企業共同面臨的相似問題。曹德旺的企業來講,他在中國比美國交的稅要高35%,辦企業是逐利的,理性的選擇降低成本,也是企業不得不的選擇。在一份《稅收與企業成長性》報告中,按企業支付的各項稅費占稅前利潤的比例,在以中小企業為主的新三板中,企業綜合稅負達到138.89%,表明企業所繳的各項稅費(按現金流計算實際發生)遠高於企業的稅前利潤。企業留不留不得住,稅收是一個重要的因素。不久前,世界銀行和普華永道會計師事務所發佈關於全球企業稅負情況報告稱,2016年所有國家(地區)平均總稅率為40.6%,而中國總稅率為68%,位列世界第12位。除此之外還有名目繁多的「費」,城市維護建設費、教育費附加、防洪費,等等等,這也是中國的一個「特色」,地方政府不收費就失去一大塊經費保障。但對於企業來說,無疑是壓頂之石,氣都喘不過來,還怎麼發展。
第三,融資成本高企。
中國是以間接融資為主,直接融資不暢的現狀。這導致企業的融資成本過高。有學者表示,實體經濟的融資成本如果按債券市場或銀行貸款來算,至少比美國企業高出50%。目前1-3年期銀行貸款基準在4.35%-4.75%之間,實際利率接近6%。一般債券成本也在6%-7%,都是非常之高的。而民間融資成本往往在10%-20%之間。這麼高的融資成本,創造價值、創造財富的實體經濟企業根本承擔不起,所以海量的資金流向虛擬經濟領域,比如銀行就大搞表外業務。這就是中國出現的一方面流動性氾濫,M2高達150多萬億;另一方面企業貸款非常難,實體經濟嚴重缺錢。沒錢怎麼擴大再生產呢?
第四,企業負債過高。
去年,國際三大評級機構之一的穆迪(Moody’s)表示,涵蓋所有行業在內的中國債務已經增加至GDP的280%左右。據有關機構估計,今年包括企業、政府、居民在內的負債將會接近300%。這樣算下來,中國1元GDP背後有3元負債。也就是說,全國人民一年創造的GDP增量,還不到銀行貸款利息的三分之一。有經濟學家估計,如果企業債務與稅前收入相比,超過2,企業還債就成問題了,還怎麼發展?債務高企不僅嚴重制約企業發展,還非常容易引發金融風險,進而經濟衰退。
第五,實體經濟困難。
工業企業產品價格低迷,效益不高。儘管工業生產者出廠價格指數(PPI)同比連續4個月上漲,去年12月份上漲5.5%,但總體仍處於較低水準,近期又微弱回落,表明實體經濟活躍程度不高,銷售回款比較困難。從效益來看,國有企業、民營企業、外資企業利潤增長率下降是一個趨勢。雖然2016年全國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實現利潤總額68803億元,同比有所增長,原因在於2015年全年利潤同比下降了2.3%,只是一個回調。有研究表明,中國500強企業的利潤率遠沒有歐美澳大企業利潤高,甚至比經濟增速為負的荷蘭企業還低不少,說明中國大企業並不賺錢。此外,市場預期不理想,製造業採購經理人指數雖然已經連續5個月處於50%的榮枯線以上,去年12月份為51.4%,但總體水準還是較低,表明經濟景氣程度不高,各方預期並不樂觀。
第六,投資增長乏力。
2009年開始,中國的投資總量不斷加碼,僅2012年到2015年固定資產投資額就完成了189萬億元。如此大規模的投資導致投資效率遞減。據有關專家估計,中國全社會的投資效率是3.5:1,即投3.5元才能產生1元的GDP。這種狀態是不可持續的。2016年,全國固定資產投資(不含農戶)596501億元,僅比上年增長8.1%。其中,政府投資213096億元,同比增長18.7%。最重要的是占中國投資總量60%的民間投資增速在下行,2016年至今僅增3.1%。從投資領域看,基礎設施投資118878億元,同比增長17.4%,而工業投資227892億元,僅同比增長3.6%,增速相對比較緩慢。由於基礎設施的過程對經濟增長的正拉動性強,一旦投資完成就變成了供給,對GDP的貢獻也將呈遞減趨勢。而對經濟增長持續貢獻最大的製造業和民間投資不夠活躍,去年前11個月製造業投資增長了3.6%。預示著實體經濟投資增長乏力。
第七,出口難度加大。
2016年貨物出口總值13.84萬億元,同比下降2%,不及預期。機電產品、傳統勞動密集型產品還是出口主力,但均有不同程度下滑。其中,機電產品出口7.98萬億元,占中國出口總值的57.7%,同比下降1.9%。傳統勞動密集型產品合計出口2.88萬億元,占出口總值的20.8%,下降1.7%。目前,外部需求仍然疲軟,由於正在增多的貿易保護主義以及美國貿易政策不確定性,各方對2017年出口前景不太樂觀。雖然人民幣相對於美元貶值,有利於對美出口。但相對於其他的貨幣特別是歐盟、東南亞等國家貨幣,實際上是升值了,這又不利於出口,而這些國家和地區的市場空間相對較大。在加上逆全球化思潮氾濫,貿易保護主義抬頭,擴大出口的難度進一步加大。
第八,消費增長受制約。
全年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上年實際增長6.3%,其中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實際增長5.6%,這麼低的收入增速要想大幅度增加消費是很困難的。去年初以來大宗商品價格回升,工業領域產品價格加速上漲,並逐漸傳導至消費端,帶動剔除食品、能源以外的核心CPI持續上漲,勢必影響居民消費的提升。網購、旅遊、文化等消費較旺。去年網購總額有望超過20萬億,全年國內旅遊人次預計增長11%,旅遊總收入增長14%,全國城市院線觀影13.7億人次,同比增長8.9%。但是,由於這些或是中間消費,或是基數較低,因此對最終消費的貢獻率是比較低的。
以上這些難題涵蓋了從微觀到宏觀的各個方面,今年中國經濟發展的艱難程度是可想而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