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法國一個名為「co-parents.fr」的網站火了。這個網站是專門用來尋找願意在非伴侶關係下共同生育並撫養孩子的網友，也稱「合作性父母」。但這種在歷史上前所未聞的合作關係能否走得長遠？近日，法國《世界報》採訪了幾位網站的會員，聽他們來講述在實踐這個關係的過程中都遇到了哪些哭笑不得的事……

co-parents.fr網站首頁

為要孩子不惜一切代價

她承認自己尋找伴侶的過程並不順利。
艾洛蒂向記者表示，她遇到的第一個潛在合作者年紀太大，「如果我生的是個男孩子，他以後肯定沒辦法和孩子一起踢足球。」她還表示自己遇見了一個願意賣精子的男士——在法國，售賣精子是非法的。
此外，相貌問題也讓她刷掉了不少人。「太難了！要怎麼坐在咖啡桌邊，仔細檢查一位陌生男子的特徵，想像著自己的孩子以後和他有一樣的腦袋！我自己雖然普普通通，但是我遇到的倒數第二個人，我覺得他不夠好看。」
至於她遇見的上一個男子，提出要「一起睡覺」、「自然而然地」懷上孩子。而艾洛蒂希望人工授精或者體外受精，於是拒絕了他。
艾洛蒂說：「在這種關係裏我們不會撒謊……我們彼此不認識，不相愛，我們不會把其他情感混在一起。」

絕望父母的聚集地

該網站於2008年由一名叫Frantz的男子創立，目前已經有將近10萬的註冊者了。
在這家網站的官方主頁上，一張純淨如天使的嬰兒的臉佔據了螢幕，另有一行解釋：「何為合作性父母？在這種關係裏，雙方可以共同撫養一個孩子，而不用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或者確定伴侶關係。」
為何要選擇這種解決方案、而非匿名地給一些渴望孩子的女性捐精呢？該網站解釋道，這種方案可以讓孩子和親生父母一起成長，而且不會有任何法律或者行政方面的限制。
不過事實上，有多少人能夠找到合適的人選呢？數月的尋找讓艾洛蒂心灰意冷，在她看來，這個網站不再是第一、第二選擇，而是絕望的人的最後的救命稻草：「沒有人是自願來這裏的！」
一位在這個平臺上活躍了兩年的受訪者也表示，這個平台本身的設計也有缺陷。「比如在平台上，我們甚至不能放大對方的照片。」

針對同性情侶和單身人士

早在本世紀初，這種新型的關係就已經在美國出現。在洛杉磯、加利福尼亞或者紐約，許多在傳統家庭生活中受到打擊的人，就以這種既是父母又是夥伴的關係確立起了新式的家庭。
2014年，法國人Frédéric Bianco創建了網站Coparentalys.com並親自進行管理。用他自己的話說，大概有三種人會使用這類平臺：有些接近40歲的女性還沒有遇到真正的愛情，有些同性的情侶拒絕找代孕母親，還有一些人的情況比較罕見，單純想保持單身，同時想要個孩子。目前，這家網站稱自己擁有7000名素質良好的會員。
這種新式關係也引發了學術界的關注。
來自英國劍橋大學的心理學研究員Vasanti Jadva就與人合著了一本書《友好合作、共同養育：關於兩性在互聯網上尋求合作性父母關係》。在書中，她採訪了102名Pride Angel（一個和上述網站作用相當的英國論壇）的成員，結果發現，在她的樣本中，有70%都是單身人士，有一半女性和三分之一的男性是異性戀，少數為同性戀。
在互聯網的幕布之下，我們很難知道這種新型家庭到底是幸福多一點還是不幸多一些。但有件事是肯定的：維持這樣特殊的“結合”的過程肯定非常不順。

脆弱關係：「不歡而散」成常態

在尋找夥伴的過程中，男性有時候也會成為受害者。
幾年前，洛朗決定和自己的同性伴侶共同撫養一個孩子。後來，兩人在Co-parents.fr上結識了一名叫朱莉的老師。朱莉性格沉穩，且已經有生育經驗，這讓洛朗十分放心。
「感覺像童話故事一樣，我們定期約會，增進瞭解，一起吃午飯和晚飯，後來我邀請朱莉來我們家，讓她看到了我們有一間漂亮的公寓。」
經過愛滋病檢測、生育能力檢測以及精子檢查之後，他們對朱莉進行了人工受孕。十天後朱莉成功懷孕。但也就是從這時候起，所謂的協議就漸漸失效了，三人之間的關係也慢慢惡化。朱莉允許洛朗陪她進行超聲波檢查，但只允許他在候診室等待。孩子在出生時，朱莉拒絕兩位「父親」貼近地和孩子互動，她負責哺育並保護這個孩子，甚至不讓兩人在週末與孩子相見。
洛朗曾試圖申訴自己的權利，他說：「我不是一個捐精者，不是一個配飾、一張在相框中的照片，我是孩子的父親。」但這樣的努力並沒有效果。
最後三人只能訴諸法庭，結果法官判定孩子必須被安置在兒童保護中心。現在孩子在巴黎郊外生活了一年半。根據保護中心的規定，他那關係尷尬的父母每月可以看他一次，每次只能看望一個半小時。
洛朗表示，這件事攪得他深夜無法入睡，而且為了這場官司，他已經花去了將近4萬歐的律師費。

法律真空地帶

據瞭解，上述的事件不止一例。
為什麼這樣的關係會有這樣的結局？根據法國家庭協會（ADFH）發言人、律師法比安（Fabien Joly）的說法：「在無愛的環境下生養小孩，發生這種情況是常態。」他表示，在這種關係下，雙方會把生養孩子當成一個專案去完成，因此有矛盾就很正常。
對同性伴侶來說，找一位願意一起生養孩子的女性不失為一種解決方案。但難就難在，如今的我們身處互聯網時代，難以真正瞭解一個人，只是在和陌生人接觸，這在某種程度上增加了風險。「有些人的想法就是‘如果我沒有孩子的撫養權，別人也別想有’，最後就只能對簿公堂，而孩子要承擔一切惡果……」
目前在法國，並沒有和這種新型關係對應的法律。「法國不像加拿大的不列顛哥倫比亞省那樣，可以把四個父母的名字都登記在出生證上。」法比安表示。
法國家庭協會會長亞力克山大·烏勒維滋（Alexandre Urwicz）也警告一些渴求孩子的男性，在網站上有些女性可以偽造名字，得到想要的之後就迅速消失。
最終，故事開頭提到的艾洛蒂放棄了在這類網站上尋找合作夥伴，決定去丹麥進行人工授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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