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時代 種族衝突新印記
特朗普時代發生的夏洛茨維爾事件,有鮮明的新特徵,就是美國種族衝突出現兩極化且與政治矛盾、歷史矛盾相互糾纏。目前全美人口白人佔66%,將在2050年降為47%,未來30年美國將面臨嚴重種族主義衝突。
極其惡劣的仇恨、偏見和暴力行為,與種族主義,是有根本的區別的。那些以種族主義之名煽動暴力的人,包括三K黨、新納粹主義、白人至上主義以及其他厭惡美國核心價值觀的組織,像幽靈一樣時常製造流血、衝突,被稱為「美國之殤」。由於美國的人口結構發生的巨大的變化,據權威機構統計,美國總人口將從2015年的3.14億增加到2050年的4.38億,可以預計的是,目前佔全美人口2/3的白人族裔,將在2050年降為47%。面對這些變化,分析人士認為未來30年美國將面臨嚴重的種族主義問題。而被早就貼上「種族」標籤的特朗普總統,將面臨種族衝突兩極化,並且與政治矛盾、歷史矛盾糾纏在一起的嚴峻考驗。
民眾敏感 衝突隨時升級
作為一個在南北戰爭中,曾加入南方陣營的小城市,弗吉利亞州中部的夏洛茨維爾市內至今仍豎立著多座紀念南方領袖的雕像,其中就包括解放公園內的曾擔任南方聯盟軍總司令羅伯特·李將軍銅像。進入特朗普時代,夏洛茨維爾市的一座雕像,讓美國種族衝突再次引爆,美國之殤再次流血。一些市民認為,以雕像來紀念曾拒絕解放奴隸的南方領袖,會加劇種族矛盾。市政府在今年春天決定要將這座雕像移走,引發白人至上主義者的反對。自此之後,夏洛茨維爾市就成了白人至上主義和反對者角力場。8月12日上午,解放公園內按照計劃舉行一場右翼集會,但參加集會的白人至上主義者和反對者都提前抵達現場並引發暴力衝突。12日下午,又有人駕車蓄意衝撞反對集會的人群隊伍,釀成了人員傷亡慘劇。
分析人士認為,夏洛茨維爾事件與奧巴馬時代的種族衝突問題相比,呈現了鮮明的特朗普印記。奧巴馬時代,在平和種族衝突方面有成績,也有敗筆。其中種族衝突的惡化是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奧巴馬是美國歷史上第一位黑人總統,許多人期待,他的上任,能成為黑白和解和融合的橋樑,但事實剛剛相反,在他任上,種族衝突不減反增。
奧巴馬任上的2014年8月9日,在密蘇里州弗格森鎮,非裔青年邁克爾·布朗(Michael Brown)在沒有攜帶武器的情況下,遭白人警察達倫·威爾遜(Darren Wilson)槍擊身亡,引爆激烈的抗議甚至騷亂。2014年11月24日,經過一系列聽證會後,大陪審團宣布裁定,以沒有確實證據證實警察有故意槍殺布朗的意圖為理由,決定不起訴威爾遜。大陪審團宣布裁定後,全美各地爆發大規模示威遊行,抗議活動幾乎波及到美國34個州的90座城市。
在奧巴馬任期八年中,美國種族矛盾的特點是,黑白衝突為表,社會經濟衝突為裡。從性質上分析,並沒有與長期以來的美國種族衝突有根本的區別,只不過在金融危機的衝擊下,由於社會經濟矛盾更為嚴峻,所以呈現出來的衝突更為激烈罷了。與弗格森事件相比,夏洛茨維爾事件有鮮明的新特徵,就是種族衝突兩極化,並且與政治矛盾、歷史矛盾糾纏在一起,特朗普總統的第一個任期就要面對這些。
種族衝突極端化
過去的種族衝突,通常的表現是,黑人反抗不公的待遇,黑人組織與警方的衝突。最典型的是「黑命可貴」(Black lives matter)運動的興起。弗格森事件催生了「黑命可貴」運動。「黑命可貴」把這些事件的原因,歸結於白人種族主義。他們抗議警務腐敗、呼籲減少對黑人暴力。而這次,是「白人至上」組織與自由派組織的衝突引發的。也就是說,黑與白直接懟上了。 「白人至上」運動由來已久,極端的3K黨就是其代表。3K黨(Ku Klux Klan,縮寫為K.K.K.)奉行白人至上,歧視有色族裔主義,主張排外。3K黨於1866年由南北戰爭中被擊敗的南方聯邦軍隊的退伍老兵組成,他們用私刑和其他暴力行為,在1920年代的巔峰時期擁有400萬成員,在美國政府的打壓下,目前成員不過數千人。近年來,3K黨有東山再起之勢。從老巢美國南部向北方蔓延,如密歇根州、艾荷華州和新澤西州等地,狂熱分子还快速向美國中部和西部沿海發展。
如果說,過去的「白人至上」運動針對主要是黑人,今天他們具有強烈的反移民色彩,聲稱新移民會破壞這個國家的風俗和價值觀。美國人權組織反誹謗聯盟(Anti-Defamation League)說,3K黨在過去一年裏,利用公開集會散發傳單,特別是利用互聯網煽動種族歧視,尤其鼓動反對移民的情緒。這一趨勢的大背景,就是以西班牙後裔為主題的新移民大量湧入,白人人口比例快速萎縮,他們深切感到了威脅。
種族衝突政治化
與過去不同的是,這一次種族衝突帶有濃烈的政治色彩。「白人至上」運動的復興,與特朗普的當選密切相關。在很長一段時間裏,白人民族主義與其說是一種思想,不如說是對美國生活的默認設想。直到最近,美國的白人還很容易認為這個國家本質上是他們的族群的延伸。但美國不斷變化的人口組成、民權運動以及很多方面對多元文化主義的推動,意味著美國的白人現在面臨的情況是美國不再是一個完全只圍繞他們自己的身份認同構建的國家。
美國3K黨前黨首戴維·杜克(David Duke)甚至警告特朗普「別忘了是白人讓你當上的總統」。這話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特朗普鮮明的反移民立場,打動陷於困境中的白人,尤其是底層白人。他們認為,自由派盲目地推動平權,白人成為受害者。因此,對民主黨,尤其是民主黨自由派極為反感,也對共和黨建制派嗤之以鼻,把希望寄托在特朗普身上,希望他不僅能解決美國的就業、經濟等問題,還能扭轉白人在美國社會金字塔中下滑的地位。
特朗普的當選,意味者保守派的勝利,自由派的失勢。這也就解釋了,面對夏洛茨維爾市事件,特朗普的表態前後不一,態度曖昧。開始時,他譴責暴力和仇恨行為,但沒有點名譴責白人至上主義者,這招致了民權人士和兩黨議員的批評。後來,他在壓力下發表聲明,明確譴責種族主義、白人至上主義和新納粹分子。他說,「種族主義是邪惡的,那些以種族主義名義引發暴力的人是罪犯和惡棍,他們包括三K黨、新納粹分子、白人至上主義者和其他仇恨團體,令人憎惡。」他還表示,以偏執的理由傳播暴力,是「對美國核心的襲擊」。
種族衝突與歷史問題糾纏
以解放黑奴為手段,以維護統一為目的的美國內戰,北方無疑是正義的。但美國當時北方政治家,沒有選擇「徹底清算」,「打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為了戰後重建的順利進行,北方與南方選擇了和解,彌合戰後傷痕。對羅伯特李及邦聯的紀念,其實是這種和解的產物。這種和解的意義是很大的。如果要拆除這些紀念碑,就等於挖開美國內戰的歷史傷疤,讓其重新流血。等於是助燃了白人極端勢力的興起。盡管黑人或自由派的白人,其要求「政治正確」,有一定的合理性,但事實上,卻會挑動了許多南方白人的敏感的神經。
以上幾個特點的交織,使得美國的種族衝突複雜化、極端化,也更難以解決,也更加考驗領導人的智慧。